面对面丨走过75周年 新一代飞行员如何逐梦蓝天
发布日期:2024-11-18 浏览次数:17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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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文毅,空军某部飞行员,他刚和战友驾驶歼-16战机完成了一次长航时训练任务。长航时训练是通过长时间、远距离的飞行训练,来提高飞行员的远域作战和应对复杂环境能力。
记者:训练时,你们的极限挑战的航行时间是多少?
王文毅:像我们正常的长航时,我们要求的话就是八个小时以上。
记者:为什么要做这么长时间的航行训练?
王文毅:为了未来战场上的需要,比如说我们去远海,我们可能要出很远,我就需要空中加油去,经过几次空中加油到达我的阵位,在我的阵位上坚守,这个时候可能又会进行空战,再坚守,油量不够我要返航了,之后再经过空中加油我再回来,这个就是我们现在为了以后战场的需要去训练。
记者:长时间航时,生理问题都没法解决。
王文毅: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,我们有的会穿纸尿裤,有的会带尿袋,我们飞机本身也有一套航卫系统。
在长航时训练中,飞行员除了保持战机的空中飞行之外,还要完成空中加油,以及各种空中对抗的战训任务。
王文毅:每一项都是很大的考验,最主要的就是一个狭窄的座舱,那个座舱其实坐进去之后,可以活动的地方很小。只要飞机一起飞,你就要高度集中,所以在这种高度集中下,如果你没有一个合理的精力分配,你可能到后边就有点看不过来了,那种疲劳,就跟开很长时间车一样。如果你长时间开车不休息,疲劳驾驶那种感觉。
记者:对每个战斗飞行员来讲,都是一种新的考验。
王文毅:我们之前一个大队长跟我们说,飞行员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为了什么,就是为了战争来临去战场,训练不就是为了这个?
发动机“空中停车”
舍命躲避人口密集区
因为面临多方面的危险和挑战,战斗机飞行员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之一,素有“刀尖上的舞者”之称。10年的飞行生涯中,王文毅也曾遇到多次危急状况,甚至是生命危险。2021年4月的一天,他驾驶某型战机训练返航时遭遇意外,发动机突然停止工作,“空中停车”是战斗机飞行员所面临的最为凶险的特情之一,如果处置不当,后果不堪设想。
王文毅:第一反应大脑一片空白,但是没办法,必须得强迫自己,因为当时高度低,留给时间也不多。
生死关头,王文毅可以按照操作规程选择跳伞自保,但是当他发现机翼下方就是人口密集区的时候,他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。
记者:你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抉择。
王文毅:是,后边复盘的时候我才知道当时只有七秒,当时他们说只有七秒。其实我当时就觉得,时间挺漫长,时间感觉像被拉长了一样。
记者:这七秒你在做什么?
王文毅:检查一下我的飞机状态,我始终我得先确保我的飞机是能操控的,它不能直接就是在我的手中失速,就控制不了了,那就全完了。
记者:那时候还能可控吗?
王文毅:如果能维持飞行它必须要有速度,就只能用高度换速度。
王文毅数次调整战机状态,竭力将机头避开居民区,朝空旷地带冲去。
王文毅:最后一个反应就是我肯定得飞向一个没人的地方,看了一眼,确实前面没人的地方,确实发现没有别的办法了,最后跳了伞。
事后通过飞行参数判读,事故发生后,年仅25岁的王文毅完全按照预案处置,一系列操作精准无误,从而避免了更大损失的发生。
王文毅1996年出生于黑龙江佳木斯,2014年,带着对军营的向往,通过招飞加入人民空军,后经层层选拔,成为一名战斗机飞行员。至今,他还清晰记得第一次驾驶战机飞上蓝天时的情形。
王文毅:感觉特别好,因为当时之前经历了从地面学习,理论学习到准备,非常复杂的过程。我们当时是要求在地面上要默画,不看着飞机,要把座舱都画出来。坐在飞机里闭着眼睛,你的教员说你现在抬手摸哪个电门,就到这种标准。
记者:这样一个动作背后要练习多少次,才能达到准确?
王文毅:数不过来,就是日复一日,当时每天就是坐在那里,那图都已经摞了很多了,一天好几张,每天都在默画。有的时候看着那个飞机的照片就在背,每个电门在哪儿,这个电门是干什么用的,每天都在背。
近年来,随着人民空军加快推进“空天一体、攻防兼备”的战略转型,大量高性能战机不断列装部队。虽然是一名“95后”,但王文毅已先后驾驶过7种机型,飞行时间累计超过1000小时。对于王文毅和战友来说,每换装一种新机型,就相当于重新考一遍“驾照”,尤其是换装双座双发多用途战斗机歼-16,因为是跨代换装,王文毅和战友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。
王文毅:它能带的武器多了,每一型武器我们都要学。给我触动最大的一次,有一回飞,我们准备密集队形穿云,当时我这动作稍微慢了一点,长机的教员也没太特别等我,因为已经到那个时间,必须穿了,就穿进去了。下来之后他比较严厉地说了我,说你现在换的是战斗机,你要以一个战斗机飞行员的素质去要求你自己,一个战斗员要达到什么标准,你现在不应该是以一个学员的标准去要求自己,时刻以一个战斗员来要求自己,什么时候该快,你就赶紧要快。未来的战场上,那种机会也是转瞬即逝的,有的时候就那么一个瞬间,就可能关乎你跟敌人战斗之间的胜败。
如今,经过两年多时间的努力,王文毅和战友已经熟练掌握了歼-16战机的飞行技能,新一代战机正在形成全面的战斗力。
陈思麒:不做到每秒不差
怎么能打出精妙的配合
运-20,代号“鲲鹏”,又叫“胖妞”,是我国自主研制的新一代军用大型运输机。2016年正式列装,标志着人民空军战略投送能力迈出关键性一步。与这款大国重器朝夕相伴,空军某部飞行员陈思麒深感自豪。
2019年10月1日,陈思麒和战友驾驶运-20,编队参加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阅兵式。
陈思麒:当时我在机组中是一名副驾驶,我承担的职责主要是协助我们的机长去完成状态的监控,以及辅助他完成队形的判断。
记者:那个任务对你而言,应该是在很紧张的情况下准备的。
陈思麒:国庆阅兵是一项重大的任务,也是我们职业军人的一个荣誉,天安门上空,长安街上空飞过去,你可以用完全不一样的视角去看毛主席像,可以看天安门广场,这样一个经历当然是用最高的标准去要求自己。地面苦练,空中精飞,每一个转弯点,每一个检查点都严卡。每一个坡度,每一个速度,每一度的油门都要精算,做到这一点,才有可能米秒不差,同时未虑胜还要先虑败,我们要想到遇到意外情况的时候,晚了一秒怎么追,快了一秒怎么回,这些都是我们设计的预案。
记者:要细致到这一步吗?
陈思麒:必须做到这一步,不仅仅是阅兵,你可以想象阅兵是一个多机型联合的飞行行为,未来的空天战场也是一样。弹药的速度这么快,航空器的速度这么快,敌人又是动态变化的,是时间敏感的,不做到米秒不差,怎么能打出精妙的配合呢?
当天,陈思麒和战友驾驶3架运-20首次密集编队飞越天安门,接受检阅,当时的场景让他记忆犹新。
陈思麒:我们受阅的时候,我在左僚机。我们的长机,我们的右僚机,是从中国尊的腰部飞越过去的,其实我很好奇,当时在中国尊里面,高楼里面的老百姓们,他们是怎么看待我们的,带着磅礴的气势,从远方飞过来这样一个庞大机群的,应该很震撼。
记者:就在那一瞬间,通过天安门广场的时候,看到广场上飘扬的国旗,那一幕在你内心留下的印记是什么呢?
陈思麒:你要说那一秒,我依稀能回忆起我眼中看到的那些地标、参照物,甚至能回忆起时间的时刻,地平仪的度数,它是一个非常特别的阅历。
陈思麒1990年出生于湖南岳阳,父亲是人民空军飞行员,受家庭的熏陶,他从小立志成为一名空军飞行员,2008年,他如愿以偿,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空军航空大学,开始了自己的飞行生涯。
2013年从空军航空大学毕业后,陈思麒加入作战部队,成为一名空军运输机飞行员。
陈思麒:第一次驾驶飞机离开地面,教员带你升空,当时我记得是在清晨的东北,升空以后,就觉得我爱祖国的蓝天,这句歌词写得真妙,金色的朝霞在你身边飞舞,脚下是一片锦绣河山,一瞬间为飞行事业奉献终身的这种心理,令人印象深刻。再一次印象深刻就是单独驾驶飞机,第一架单飞的时候。可能当时学习还不错,是第一架次单飞,我清晰记得当时带起前轮,等待飞机自然离陆的那一个瞬间,忍不住放声高歌。
记者:那时候会唱什么呢?
陈思麒:I Believe I Can Fly,我相信我敢飞,真是,实现梦想那一瞬。
历经磨砺,陈思麒快速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空军运输机飞行员。因为表现突出,2017年他被选入运-20改装培训名单,成为运-20首位“90后”飞行员。
近年来,陈思麒和战友驾驶运-20多次走出国门,多次参与国际救援以及联合军演等重大任务,航迹越来越远。
陈思麒:第一次驾驶运-20飞出国门,是执行一个在多个国家连续蛙跳飞行的任务。就是在这个国家执行完这个任务的第一部分之后,不返航,直接继续执行第二部分,要在多个国家起降。因为列装还不久,这么重大的任务,肯定是准备再准备,每个细节都抠到,但也会担心我们的飞机能不能在国门之外,还展现出它强大的风采,展现出我们军队的军威国威。但是随着时间的流转,一站一站地完成任务,信心是越来越足,我们运-20真是我们最可靠的伙伴,可靠、精准。飞到国外,落地之后,当地的不管是接我们的中方外交人员,还有华人华侨,他们感到的是骄傲和自豪,我可以看到外方民航的工作人员,地方的工作人员,也感到了一种羡慕,这是你们国家制造的吗?非常自豪地告诉他们,没错,这就是我们自己的大飞机。
目前,除了日常飞行之外,陈思麒还担任作战参谋一职。面对不断多元化的战略投送任务,他正在实现从一名飞行员到指挥员的转变,将更多的精力转向技术攻关。
记者:为什么要做这种转变?
陈思麒:这是一个飞行员的常态,现在我们的空军党委号召我们的人才多样化发展,多样化途径,我来到作战参谋岗位,我就要融入整个作战指控链条,飞行员作为在第一线飞得最高,离战场最近的人,他必然要承担他的指挥职责,所以我会在我现在三十多岁的这个年纪,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这个板块上的学习中去。
记者:但是这种角色的转变,对你而言来讲,需要怎么样一个适应的过程吗?
陈思麒:首先的话你肯定有很多知识短板,需要去弥补,哪怕是在驾驶舱内,我既是飞行员,负责飞机的驾驶和控制,也可以发挥领航员的角色,完成航线的规划,我也是通信员,不管是用英文,还是用中文,都可以完成国内或者国际航路的飞行。同时我自己又是一个外交官,因为飞机是移动的国土,我们在外面就代表着国家还有军队的形象。我下了飞机我还可以变身加油员,我们都在要求我们的飞行员机组,进行一专多能的培训,甚至我可以指挥我们的装卸载分队进行装卸,这现在是我们飞行员的基本功,不仅仅是我,我们所有的飞行员都在进行这样的转变。
空军联合一流大学
培养蓝天精锐
姚航是空军与北京大学联合培养的一名“双学籍”飞行学员。为打造一流军事飞行人才方阵,从2012年开始,空军与清华大学、北京大学、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等3所国内一流大学联合培养飞行学员。飞行学员在地方高校学习3年后,再转入空军航空大学进行航空理论学习和飞行训练1年,最后通过选拔,成为不同机种的空军飞行员。
姚航:有时候会觉得羡慕他们的生活,觉得自己穿上了军装,也是穿上了一层束缚,但是这种对比中更显得自己特殊,因为你是军人,所以有些事情你就不能做。因为北大是我国的顶尖学府,我就在想既然大家都在各自的领域,做着最前沿的工作,去给国家做贡献,我们在这个学校,我们就是在为空军做最新的贡献,所以更应该要求自己努力学习,去努力训练。在这个过程中,每一次去逼自己一把。
姚航,河南焦作人,因2003年出生于航天员杨利伟飞上太空的前一天,所以取名姚航。也许就是从这个名字开始,他从小对军营充满了向往。
16岁那年,姚航即将初中毕业,一天,学校召开一场招飞动员宣传大会,他得知可以报考空军在全国16所优质普通高中开办的航空实验班的消息。
姚航:我最感受深刻的一个点,就是空军的宣传片,看到一个战机在夜里加力起飞,看到它那个尾焰,从飞机的尾喷管喷射出去,在夜空中特别明亮,就跟一盏明灯一样。觉得他们每天时刻都在准备着战斗,每天都在刻苦训练,保护的就是我们黑夜中的宁静,非常感动,就想既然自己可以有这个条件去成为飞行员,那就应该去试一试。
2022年,航空实验班毕业后,姚航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空军与北京大学联合举办的“双学籍”飞行学员班,他离空军飞行员的梦想更近了一步。
记者:在你们进入军校的时候,可能会有一个仪式,比如说要写给三年后的自己一封信,那个时候你写的内容是什么?
姚航:我写的当时我是对我们的部队生活有一些迷茫的,不知道为什么要每天六点起床,早上叠被子,我就跟三年后的自己说,不知道你对这些制度有没有更多加深和理解,希望你带着更崭新的心态去投身于我们的飞行事业中。
姚航:我觉得我这辈子就一定要完成这件事情,因为人类的发展就是后浪不断在前浪的基础上,一步一步推进,我在这里学习了现在的先进的科学知识,我就要把这些运用到我的飞行岗位上。现在年轻的飞行员正在编程,写各种程序,来辅助他们的飞行决策,当时听到这个消息,觉得自己在这里学的东西,之后肯定能用得上。如果我们在国家利益发生冲突的情况下,我们要更加勇敢,更加具有智慧,面对强敌,瞄准对手,其实也是我的一个目标。
如今,空军与国内一流大学联合培养出的数百名飞行学员,已经快速成长成才,成为堪当大任的蓝天新锐力量。近日,空军在北京举行新闻发布会,在人民空军成立75周年之际,结合第十五届中国航展,空军将首次公开展出中型隐身多用途战斗机歼-35A、红-19地空导弹武器系统以及新型察打一体无人机等新型装备。已经走过75个春秋的人民空军,变得从未有过的强大。
王文毅:从我基层的一线飞行员来说,祖国需要我干什么,我就去干什么。
姚航:我们的教导员也会经常给我们讲,我对你们的要求就只有一个,认认真真把飞行给做好,如果真的发生战争,你们顺顺利利开出去,平平安安再回来。
陈思麒:我相信不管是运-20、歼-20、歼-16,不管是飞行员,还是我们的机务兵,还是空军其他的兵种,空军上下数十万将士,随一声号令之下,都敢赴汤蹈火,履行我们的使命。
制片人丨刘斌 王惠东记者丨古兵策划丨黄瑛编导丨王惠东摄像丨王忠仁 王扬 高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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